清晨。

景俊生睜開眼睛的時候，天還沒大亮。他轉過頭，只見本該睡在懷裏的果果滾到了一邊，鼓著腮，不知道做著什麽美夢，偶爾還嘀咕一兩句。他看著看著就忍不住笑了，湊過去在兒子額頭上親了口，動作很輕地下了床。

回到老家已經六年了，景俊生早就習慣聽著外頭的雞叫醒來，揉了揉眼，便到衛生間很快地洗漱一番。如果不在果果醒來之前做好早飯，小家夥肯定會一顛一顛跑過來，抱著他的腿不肯放手。想到這，景俊生笑了笑，順手把毛巾搭在架子上。

廚房不大，卻是景俊生施展手藝的好地方。過去在公司宿舍待著，也不出名，一日三餐都要他自己做，比他早出道的幾個好友時不時會來蹭飯，一邊惋惜一邊鼓動他：“景哥，你又不喜歡在圈裏，還不如去開個餐館更賺錢呢！”那會景俊生只是勾起嘴角，又給他們盛了飯：“再等等吧。”

等什麽呢？

無非是想更接近那個人，僅此而已。

沒空回憶往昔，景俊生換好圍裙，深吸了一口氣。昨天買來的青菜和瘦肉都放在冰箱，還新鮮，正好用來熬粥。“哎呀，先把米準備好。”他自言自語道，一邊燒開一鍋水，加大米煮，一邊擺好剩下的材料。在粥鍋咕嘟作響的時候，景俊生也沒閑著，嫻熟地將洗凈的瘦肉和青菜攤好在砧板上，分別細細切成小丁，待會放到粥裏才熬得軟爛。等油鍋熱好，再把肉丁下了，加少許醬汁翻炒到變色，一旁鍋裏的米也煮到粘稠，正好把肉丁放進去。

頓時肉香味混著米香四溢，令人不由得咽了口唾沫。

這股香味也弄醒了房裏的小家夥，景俊生只聽得啪嗒啪嗒一陣拖鞋響聲，一回頭，就被自家兒子撞了滿懷：“爸爸！”

“我們果果醒了呀……先去刷牙洗臉，爸爸在熬粥。”面對兒子，景俊生顯得特別溫柔。

果果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：“要，要爸爸，一起。”

雖說兒子撒嬌的模樣很可愛，但關乎獨立的問題，景俊生可不心軟：“昨天不是說好了嗎？果果是大孩子了，要自己刷牙洗臉，不然會被壞蛋帶走的。”後半句語氣稍稍加重，腿邊的一小只就可憐兮兮地撒手了。

“好吧。”

見兒子乖乖走出廚房，景俊生還探頭去看，發現小家夥真的一個人洗漱，才放下心來。“對了，粥！”他猛地想起鍋裏的粥，幸好沒有糊底，急急忙忙把青菜也扔進去，撒點鹽，攪拌一會就可以上桌了。

一鍋鮮美的瘦肉粥讓父子倆吃得肚子都鼓起來，尤其是果果，從小就特別饞嘴，連碗邊的米粒都用舌頭舔掉了，笑嘻嘻地靠過去讓景俊生替他擦臉。

“爸爸，今天要去山上嗎？”果果忽然問道。

景俊生一邊收拾碗筷，一邊回答：“去，不過先檢查完你的作業。”這些年，景俊生承包了後山的一片用來種果樹，最近引進了新品種，所以他經常到山上去察看情況。然而，在家兒子也快到上小學的年紀，這事可比什麽果樹重要得多。

一聽這話，果果的嘴立馬撅起來了：“哦……”

被他這幅小模樣逗樂了，景俊生伸手捏了一把那胖嘟嘟的小臉蛋：“好了，下午帶你一起上山，帶上小竹籃，順便摘點好吃的。”

“好耶！”有吃萬事足，果果高興得在地上跳起來，很快又紅著臉，像個小尾巴跟在景俊生身後，生怕他反悔。

盡管景俊生試圖專心幹活，可還是忍不住頻頻偷瞧身旁的兒子，看他自顧自傻樂，看他那張與某個人酷似的臉露出燦爛笑容。不由得心一軟，景俊生搖搖頭，暗想著也許是季節問題，總是想起一些久遠的事情——

也罷，這麽可愛的兒子，只能是他的，與旁人無關。

如此一想，他擦幹手，揉了揉靠在大腿邊的小腦袋，唇邊流過一絲不被察覺的笑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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